2014/01/27

李碧華的小說與電影(序):2014 緣起 / Intro

2007年初春,第一次飛往京都,首到之處,便是泉涌寺。寺裡大小殿院各有千秋,但我不為別的,只為一睹李碧華小說《荔枝債》中所提及的楊貴妃觀音堂。『天旋地轉回龍馭,到此躊躇不能去。馬嵬坡下泥土中,不見玉顏空死處。』在日本,楊貴妃成了觀音,祈求美貌也不失為浪漫雅興。觀音堂極小且禁止拍照,貪圖流連也就看看美人御守和紀念品,我索性買了個如剔透白瓷般的小葫蘆,向著光從洞口望進去,便得一尊端莊秀麗,留著兩撇小鬍子的楊貴妃肖像。


參拜完畢,信步沿著前無過客後無來人的坡道而下,一陣疾風襲來,將高聳圍牆裡探出頭的櫻花樹的花瓣吹落牆外一地,好不美麗。恰似故事裡的宮本麗子才剛轉身離開,徒然留下這人去樓空的舞台佈景,讓人百般遐想。

第一次接觸到李碧華的作品是在懵懂的國一,那時國小同學邀約至永和國華戲院觀賞電影《川島芳子(1990)》,看完只記得一句『守得雲開見月明』。幾年後國中生變成喜歡看電影的高中生,當年《青蛇(1993)》電影上映,王祖賢從倩女變白娘子怎能錯過,雷頌德好聽的配樂與動人的美術設計怎能不看;但說也奇怪,這也成為唯二兩部上戲院看李碧華作品所改編的電影,可惜。

1993年後,電影該錯過的都錯過,只好回頭讀小說,這一讀,也就開始了李碧華小說收藏,早期在台灣可買到皇冠出版的古典封面版或電影劇照版,但代理出版的作品畢竟有限,後來都是一有機會到香港便往灣仔的天地書局跑。直至這些年,重慶南路的三民書局也開始引進天地圖書的書籍,才節省了不少等待的時間,可惜的是,我似乎不再這麼迷戀李碧華的小說了。

李碧華的小說最成功之處,是能夠在一段殘缺遺憾的歷史或故事裡,添加跨越時空與獨到新解的調味料*註1再揉捻東方文化,料理出人性裡的酸甜苦辣,最後為讀者端出一道道饒富趣味的閱讀經驗。有時文字洗煉雕琢如張愛玲(例如:《青蛇》),有時充滿濃郁的地域人文傷懷(例如:《胭脂扣》),有時以古諷今卻又讓人唏噓宿命難逃(例如:《潘金蓮的前世今生》),有時筆調亦莊亦諧妙趣橫生(例如:《秦俑》)。然而在1998年《吃眼睛的女人》之後*註2到2013年最新出版的《烏鱧》,內容多是短篇靈異故事,以哏寫哏的形式架構單薄,少了讓人回味再三的力量。雖然每本仍有一兩篇恐怖佳作,但以足夠讓人考慮是否要在書店裏把它翻完便罷!(但最後還是買回家了.....)

雖說如此,李碧華的小說對我個人來說還是影響非常大,也許是這些故事陪我度過了青春期,許多角色或情節早已刻印在我的潛意識裡;曾在中和華新街搜尋荔枝罐頭,付錢時才發現是紅毛丹;看到街鼠會直覺望進牠的眼睛,想牠知不知道明天的天氣;跟名為「振邦」的客戶聯繫時,總有一種奇異的感覺;第一次從故事裡知道藝術家陳界仁的作品『魂魄暴亂』;長輩閒聊過去大陸有位盲人演奏二胡,我知道他們在說「阿炳的二泉映月」......。

走文至此,想我曾經這麼喜愛李碧華的文字,長短篇小說本本收藏,改編電影也看過許多次,又適時香功堂主提點,黃征先生鼓勵,所以我決定訂下(沒有期限的)目標書寫直至2013年有改編成電影的小說感想:關於文字閱讀、影像視覺、旅遊觀察與音樂聆聽之雜文9篇*註3以紀念那段有李碧華文字陪伴的成長時光。

重新打開小說,筆調仍是通俗好讀,咀嚼回味的同時私心期望著李碧華未來能再回到純文學的藝術領域,藉著歷史與文化的衝突與交融,將人性的悲哀,殘酷,糾葛,別離,寫的更死裡來活裡去,而且還是大長篇。

我會繼續期待下去。 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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*註1:跨越時空如:長生不死的秦俑、《青蛇,死而復生的胭脂扣,輪迴轉生的潘金蓮的前世今生,充滿東方玄學奇幻。

*註2:雖然依照天地圖書排序,1998年《吃眼睛的女人》之後是《荔枝債》,但其實《荔枝債》內容即是1991年的怪譚繪卷(十五個短篇)》,台灣皇冠於1992年出版名為《誘僧-怪譚繪卷系列》。

*註3:小說初版印刷與電影上映年份如下:
1)胭脂扣/1985  (電影 1987)
2)霸王別姬/1985  (電影 1993)
3)青蛇/1986  (電影 1993)
4)潘金蓮之前世今生/1989  (電影 1989)
5)秦俑/1989  (電影 1989)
6)川島芳子/1990  (電影 1990)
7)誘僧(短篇)/1992 - 破戒(長篇)/1993  (電影 1993)
8)
「月媚閣」的餃子(短篇)/1999 - 餃子(長篇)/2004  (電影 2004)
9)迷離夜‧奇幻夜/1997-2012(
6篇短篇散見5本短篇集)  (電影 2013)


4 comments:

  1. 我也愛看李碧華
    也有收藏這些皇冠出版古典封面的小說
    也愛看他改編小說的電影

    她的文字暢快淋漓
    對於人世間的情
    特別是男女關係
    有自己的獨到的看法
    很多字句仍深深地印在腦海中

    比方:
    妻不如妾,妾不如偷,偷不如偷不到

    超期待你關於李碧華的雜文!!!!

    (圖片中沒有[生死橋]和[糾纏]是因為沒有改編成電影嗎?聽說生死橋大陸前一陣子有改編成電視劇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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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2. 哈比人 你好
    謝謝你的留言,說來真巧,會想要寫李碧華,其實也是因為看了你寫的『芭芭拉史翠珊專題』,覺得你沒有給自己壓力,有時間就寫,這樣原來還是可以累積出成績的。真是佩服!所以在這裡也說聲謝謝啦!

    還有也要來握手一下,沒想到你也如此喜愛李碧華,我的朋友裡沒有像我這麼喜歡,有時還蠻悶的哩!哈哈

    我非常喜歡[生死橋]和[糾纏]([糾纏]看超多遍的),但想說是『小說與電影』,所以只好先排除在外,但我計畫把這些遺珠之憾和一些趣談寫在最後一篇,但以我三四個月一篇的速度......,我想寫到他們的時候應該是兩年後的事了吧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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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1. 也太榮幸了吧!!!!真是不敢當
      我真的覺得人世間真的有某種緣分牽連
      彼此間的影響微妙而耐人尋味

      不過我寫的是[梅莉史翠普計畫]和[伊莎貝艾珍妮計畫]啦
      芭芭拉史翠珊專題以後也許可以考慮
      前一陣子在HBO重看她的[越愛越美麗]
      她對於自己外貌的自嘲和自傲
      也蠻值得深入討論

      李碧華在朋友圈中還真的少有人討論
      所以我看到這個計畫時有多興奮
      非常期待之後的分享
      3.4個月好長喔!
      每篇可以早一點出來嗎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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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2. 哇哩咧!~~真是太尷尬了!我怎麼想的是梅莉史翠普,寫的卻是芭芭拉史翠珊咧?!.....可見她們一定有某中相似的關聯性!!哈哈

      [越愛越美麗]我也很喜歡,尤其是最後一幕:現實生活裡還真的有為你而響的配樂!~~真是浪漫極了。另外[楊朵]我覺得也不錯,可以評價不是太高。

      有時候沒有時間壓力對我反而容易散漫下去,謝謝你的鼓勵,我再來加把勁!!也希望早日看到你的『芭芭拉史翠珊專題』哈哈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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